劉清偉——擔(dān)桿島,，一個老兵的32年守望
山是孤獨的,，
島是寂寞的,，
生活是艱苦的,。
32年,，你在海島執(zhí)著地堅守,。
兒子腦癱你沒走,，
父母去世你沒回,；
你把荒島守望成富饒家園,，
把獼猴守望成龐大族群,，
把自己守望出兩鬢斑白。
擔(dān)桿島,，永遠是你眼里最美的風(fēng)景,。
劉清偉參加“閃亮的名字”2021年度最美退役軍人發(fā)布儀式,。曹舒昊 攝
1989年，離退役還有半年,，部隊領(lǐng)導(dǎo)問劉清偉：“愿意繼續(xù)服役轉(zhuǎn)志愿兵,，還是去保護區(qū)當(dāng)職工？”
彼時,，廣東省成立擔(dān)桿島獼猴自然保護區(qū),，要從部隊挑選精兵，一是盜獵偷獵,、盜采盜伐珍稀動植物行為猖獗,；二是該島荒涼閉塞，生存環(huán)境異常艱苦,。
“服從組織安排,！守好島，不給部隊丟臉,?！边@擲地有聲的諾言，如今踐行32年,。
32年,，他的行程加起來可繞地球五圈半，和隊友抓獲不法分子160多名,，追回2000多棵羅漢松,、黃楊等珍稀植物價值超億元，保育野生獼猴近3000只……
為此,，他遭遇過大蟒蛇,，從30米高的懸崖墜落，兒子在島上高燒半月落下腦癱,，父母去世未能身邊盡孝……
對家人,，他虧欠一生
1989年10月2日。47海里的行程,，顛簸了8小時,，加上翻江倒海般的嘔吐，才到了擔(dān)桿島碼頭,。同他一起上島的,，還有年長一歲的班長羅家福。
擔(dān)桿島雖是省級保護區(qū),，卻白紙一張,，所有難題要靠這兩位“拓荒者”自己解決。
這座島由7座山峰連成一線，海拔322米,。分擔(dān)桿頭,、擔(dān)桿中、擔(dān)桿尾,，面積13.2平方公里。
只有部隊撤防時留下的石頭房,，破敗不堪,。沒有照明電，喝很遠的山溝沉淀水,，買米糧要去8公里外,，去一趟挑一百二十斤，肩膀磨層皮,，雙腳起血泡,。沒肉沒青菜，吃難以下咽的油鹽炒飯,。頂著烈日辟出的菜地,，卻迎來一場八九級的臺風(fēng)，把菜苗刮得一棵不剩,。
1990年秋,，劉清偉下島求婚。女孩叫潘紅,，年輕漂亮,，是廠里的先進，妹妹最好的工友,。
不顧家人反對,，潘紅答應(yīng)了。還偷偷拿出積蓄硬塞給他,，讓他把這些作為彩禮錢交到未來岳母手里,。11月24日，她和劉清偉領(lǐng)了結(jié)婚證,，在親朋好友的詫異中,，決然跟丈夫上島。
然而,，看到新房,，潘紅呆了：沒門，沒窗,，一張架子床,。她偷偷落了淚。
傍晚，留守島上巡山的羅家福疲憊不堪地回來,。因為有肉有青菜,，更因為是兄弟喜宴，羅家福吃得特別飽,。劉清偉更是開心,，飯后很快睡著。潘紅卻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,，五味雜陳,。
第二天，看著兩人匆匆的背影,，她釋然：丈夫是有事業(yè)心的男人,。她開始幫流動漁民打魚鉤、織漁網(wǎng),，一排魚鉤能掙1塊2港幣,。
1991年4月，身懷六甲的潘紅依依不舍告別丈夫,，經(jīng)過十幾個小時的輾轉(zhuǎn),，來到了公婆家。農(nóng)歷8月14日,，潘紅順利誕下一男嬰,，取名傳聰。
劉清偉接到電報,，歸心似箭,，卻走不開。他寫信給潘紅：真希望團聚的日子早點到來,。
潘紅能體會丈夫的心情,，趕回海島陪丈夫過春節(jié)。當(dāng)劉清偉在碼頭上一手抱著兒子,，一手拉著妻子時,，激動得直傻笑。
沒過多久,，孩子高燒,。黑夜里，夫妻倆走了三個小時山路,，到了擔(dān)桿頭衛(wèi)生所,。醫(yī)生回了老家，新來的衛(wèi)生員束手無策,。跌跌撞撞到家已是凌晨3點,，孩子手腳抽搐著,。挨到天蒙蒙亮，兩人跑到碼頭,，等到中午也沒船影,。
劉清偉要去山上喂獼猴。潘紅含淚：“孩子都燒成這樣了,，你還有心情去,？”劉清偉說，我就是心情再不好,，工作還要做?。?/p>
回來路上,，精神恍惚，劉清偉一腳踩空從山上滾了下來,。
天天跑碼頭,，天天失望而歸。
半個月后,，船來了,。走不開的劉清偉萬分痛苦，潘紅只好一個人帶兒子四處求醫(yī),?！昂⒆幽X癱了，不能健康成長了,?！边@個診斷如同五雷轟頂。
帶著兒子回到老家,，潘紅學(xué)會了省吃儉用,，又找了兼職。
兒子兩歲半時,，劉清偉才從島上回來,。看見風(fēng)塵仆仆的丈夫,，潘紅鼻子酸楚,。看到入睡的兒子,，劉清偉心里總會涌出深深的自責(zé),。回島那天一早,，兒子淚汪汪望著他,。
第三次團聚時,，又過了兩年。
為了擔(dān)桿島,，劉清偉付出的,，不僅是自己的青春，還有兒子的健康和未來,，妻子的青春年華和美好事業(yè),。
他同樣虧欠的，還有母親,，母親病逝兩個月后才收到家里的電報,。面朝家鄉(xiāng)，他雙膝跪地……
工作中,，他九死一生
劉清偉有一項重要工作是養(yǎng)育獼猴,。這工作看似簡單，卻危險四伏,。
一次給獼猴送飯,，猛然聽到頭頂樹枝發(fā)出聲響，一條大蟒蛇向他撲來,。他一把撕開白襯衫,，向蟒蛇扔去，趁蟒蛇撕咬襯衫時,，迅速跑掉,。
還有一次，在黃昏時終于發(fā)現(xiàn)了遷徙的獼猴群,。他卻踩到了懸崖邊一塊松動的石頭,，瞬間墜落，隊友李維西嚇得閉眼叫喊,。半空中,，他下意識做了個180度轉(zhuǎn)體，硬把頭和雙腳倒轉(zhuǎn)過來,。懸崖下面裸露的樹枝,、海膽刺和貝殼，給了他萬箭穿心般的疼痛,。
最危險的,，還是面對那些盜采盜挖的不法分子。
這里遠離市區(qū),、人跡罕至,，為珍稀植物提供了良好的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。尤其是羅漢松,，是南方人心中“招財開運”的風(fēng)水寶樹,，市場上被炒到幾千甚至上萬塊錢一棵,。
一天傍晚，一艘500馬力的大船正裝運羅漢松,，劉清偉駕駛40馬力的小船橫在前面,。盜挖頭目歇斯底里：“躲開，我要撞死你,！”千鈞一發(fā)之際,，一個巨浪突然把大船拋起，從劉清偉頭頂掠過,?！耙皇悄莻€巨浪，我可能葬身海底了,！”
“說不怕死是假的,，但當(dāng)過兵的人，明知危險,，也不退縮,。”劉清偉說,。
為海島，他堅守一生
2005年秋,，島上有了柴油發(fā)電機,，晚上能發(fā)電三四個小時，守島人手也增加了,。次年春節(jié),，他們搬進了新建的二層小樓。
然而,，劉清偉的痛風(fēng)更嚴重了,，單位把他換崗至淇澳島紅樹林自然保護區(qū)。分別時,，獼猴仿佛有預(yù)感,，有的拉他的手，有的爬到他身上,，有的去親他臉,，有的扯他衣服。
淇澳島緊靠市區(qū),，環(huán)境優(yōu)美,。接連幾天，他攜妻帶子在周邊漫步,，這是孩子病后一家人難得的快樂時光,。潘紅懷疑自己在做夢,，可劉清偉夢里念叨的卻是擔(dān)桿島的獼猴“阿山”“阿海”的名字,。
知夫莫若妻,。潘紅說：“清偉，你回島上吧,，別折磨自己了,。”
回島那天,，看到妻子一手打傘,、一手推著16歲的兒子，艱難地走在雨中,。他意識到,，他欠妻子的情和債，這輩子也還不清,。
“不一定非要戰(zhàn)爭年代才能成為英雄,，和平時期只要認真工作、勇敢生活,，也會成為英雄,。”每當(dāng)劉清偉堅持不下去的時候,，就會想起老班長這句話,，咬緊牙關(guān)繼續(xù)前行。
如今,，擔(dān)桿島森林覆蓋率從不足50％增長到96％,；管理植物438種，野生動物85種,，其中列入國家重點保護的珍稀瀕危野生動植物13種,。獼猴數(shù)量發(fā)展到近3000只，成為我國南端最大的獼猴群落,。
2014年,，潘紅做出決定，攜聰聰上島,，她不想兒子越大,，父愛越缺失。聰聰看到可愛的獼猴,，笑容多起來,，看到飛來飛去的小鳥，也會學(xué)著張開雙臂,。
守清貧,，他無悔一生
走進劉清偉家,，初秋的陽光透過陳舊的窗欞，灑落在只有58平方米的兩室一廳,。房里擺設(shè)簡單,，陽臺被改成洗菜切菜的地方，廚房是從客廳隔出來的,。
這是單位1999年最后一批房改房,，他住四樓，59級臺階見證了潘紅背著兒子上下樓的艱辛,。
對于有著“發(fā)財”機會的劉清偉來說,，這份清貧，足以看到他的初心底色,。
兒子3歲時應(yīng)該做手術(shù),，因為年齡小、體質(zhì)差沒有做,。當(dāng)時兒子每月吃腦活素要上千元,，他工資才三五百。潘紅硬著頭皮回娘家借,，生病也不去看醫(yī)生,，多年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。
2003年,，因機構(gòu)改革,，劉清偉下崗了?！拔耶?dāng)時才1000塊工資，那是全家人的救命錢,?！贝藭r他有足夠理由離開，但島上環(huán)境令人退避三舍,，來了人也不專心,。劉清偉又一次站出來，作為返聘人員繼續(xù)留守,，直到2016年被納入市直雇員,。直到今年7月，他每月工資才達到6000多元,。而他的公文袋里,，積攢了厚厚一沓無處報銷的船票。
一次,，不法分子甩給他一大沓錢,，說：“劉清偉,，你放過我們，我再給你一大筆錢,，夠你全家花一輩子,。”
可劉清偉不為所動,。很多人說他傻,，在島上拼死拼活，為國家創(chuàng)造了那么大的社會價值,，應(yīng)該跟組織反映一下,，緩解一下生活壓力。
但他說：“我是一名退役軍人,、一名共產(chǎn)黨員,，開不了這個口?！?/p>
只要他開口,，很多事情都能解決。珠海三屆市委書記上島慰問,，問他有什么要求,，他脫口就是為隊友圍網(wǎng)種菜、解決宿舍和堤壩安全等,，絲毫沒提自己的困難,。
電梯房，是聰聰?shù)男脑?。訪談中,，他在一旁靜靜坐著，有兩次蹦出只言片語,，仔細辨聽是“房”,，通過潘紅“翻譯”是電梯房。說到這三個字,，聰聰笑個不停,。
采訪中，我一直觀察這個不幸又幸運的孩子,，他常摔跤,，有時地上爬，膝蓋起了厚厚的繭,，腰突然無力時會摔倒……
“我就擔(dān)心,，我們漸漸衰老，如果今后不在了，誰來照顧他,？”說到這,，夫妻倆眼里一片淚光……（葉婷婷 常子健）
人物簡介
劉清偉,，1966年出生,，1985年入伍，1990年退役,，廣東省珠海市淇澳—擔(dān)桿島自然保護區(qū)護林員,。
他退役時放棄珠海市區(qū)工作機會，參加自然保護區(qū)工作,。32年來,，春節(jié)只回過一次家，其余都是一人在島上度過,。經(jīng)過不懈努力,，島上獼猴從不到300只，繁育至近3000只,，成為我國南端最大的獼猴群落,。他多次冒著生命危險守護珍稀植物，和隊友們抓獲不法分子累計160多名,，追回被盜挖的羅漢松,、黃楊等珍貴植物2000多棵，為國家挽回上億元經(jīng)濟損失,。2013年榮獲“全國道德模范”稱號,，2019年榮獲“全國模范退役軍人”稱號。
本文來源：退役軍人事務(wù)部
